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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来自客场的粉丝席。
投影在屏幕上的战斗已经停止，战火的痕迹还残留在上面，双方角色纷纷退出地图，再过几分钟将会有选手陆续出席。
只是当中并不包括那个人。
叶秋。
一叶之秋。
拳皇。
大漠孤烟。
嘉世。
输了。
霸图和嘉世本就是从联盟建立之初就纠缠在一起的死敌，而现在在自己主场被打压了三年的死对头推落神坛，嘉世粉丝的怨怒四起，但还是敌不过另一边越发激烈的呐喊。
那个站在荣耀巅峰三年的斗神，终究是被一拳挥落。
脸上的口罩压得鼻梁有些难受，他从座位起身，悄然无声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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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确实是很少接受采访，但这并不妨碍电竞之家在消息出来之后马上刊登出大量有关叶秋退役的官方发言和各路对此的猜测。
电脑一边还播放着对叶秋这七年职业生涯的精彩回顾，黄少天没有多去留意解说用那低沉悲伤的嗓音在说些什么，他点开了列表上那个一片叶子的头像。
“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
“在不在在不在快点回我你们嘉世说的退役到底是什么回事？！”
“开玩笑也别太过分啊这种事能拿来玩吗？”
“你该不会是真的退役了吧明明昨天还聊得好好的，你不是说已经有可以改变目前状况的想法了吗？就是让你退役？嘉世疯了吗！”
“我说你别再玩失踪了啊！快点出来回答我的问题！！！”
从午饭时间在电视上得知这个消息起，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住去质问那个人的冲动硬是撑完一整个下午的常规训练的，而他甚至顾不上队长想要和他谈谈的表示，训练一结束立马就赶回自己的宿舍。
开玩笑的吧，叶秋退役？！
等了一会消息依然是石沉大海，叶秋那边可能已经收到了大量的信息轰炸，黄少天其实也不对他会回复抱有任何希望，怎么说他最擅长的除了荣耀，大概就是忽略来自自己的消息了。
当事人不做表态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放弃。
黄少天看着职业选手群里的刷屏，光标在对话框里来回移动，删删改改，他终于还是按下了「Enter」键。
夜雨声烦
开什么玩笑啊你们该不会以为他会就这么走吧？太天真了，这个人可是叶秋，那个斗神！当然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要把我说得像个粉丝一样只是你们想想像他这样的人会在赛季中选择退役吗？会吗会吗？！成绩下滑？那也绝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啊你们倒是看看个人赛的表现这个说法就站不住脚了吧。不对啊我们光在这里讨论也讨论不出些什么啊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快出来解释一下要不然就苏妹子来吧苏妹子苏妹子苏妹子苏妹子
黄少天手不停，接着又开始弹苏沐橙。
夜雨声烦
苏沐橙苏沐橙苏沐橙苏沐橙苏沐橙苏沐橙苏沐橙苏沐橙
风城烟雨
沐橙不在。
一枪穿云
……嗯。
大漠孤烟
就算是那也是他的选择
王不留行
这个人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在黄少天之后，一堆神级角色的操作者也跟着留言，职业选手的手速那是没得说的，这大段的文字迅速被其他发言刷掉，其中还夹杂着零零散散的几句“拜大神”。
眼睛在瞄到那个还是黑白的头像之后，黄少天突然就觉得无趣。
群里的信息还在不断翻滚着，这个向来喜欢文字泡攻击的剑圣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继续发表大段的看法，手一动，索性把整个QQ都退掉。
重新靠回椅背上，黄少天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第四赛季的时候。明明和那个时候相比他现在已经站在能够与之比肩的地方，但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电脑的小窗播放着的叶秋回顾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多，画面里那杆却邪矛尖银光凛凛，在一叶之秋的手中所向披靡，背景音乐适时响起，把气氛渲染得极煽情。
“哈，节目倒是做的不错啊。”
一期特别节目结束得也很快，黄少天关掉直播窗口，想了想，点开了许久没上的游戏。
荣耀大名鼎鼎的剑圣上线，并没有惊动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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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声烦小心的左右转动了一下脑袋，把前方的三家公会全部收入他的视角里。
唔……这次有点麻烦啊。
黄少天一个微小的抖动，让夜雨声烦更隐蔽的藏匿于草丛之中。
他并没有等得太久，一个突然从右边队伍冲出的骑士首先破坏了三家对峙的平衡，对着被围在中央的BOSS使出一记嘲讽，不等他指挥，骑士身后的团队纷纷不要钱似的往岩之浪人奥磐身上扔技能。火力之猛让黄少天一瞬间也有些惊诧，这种打法不会OT吗？！
没有，完全没有，骑士将仇恨拉得稳稳的。
其余两家自然不会放任对方的骑士动手，几乎是在他冲出的同时，从斜里跑出的一个弹药师也开始往他身上招呼技能。
乱雷，冰弹，僵直弹，技能在他手上使得烟花一样绚烂。
“二团掩护，三团左路，一团走，其余的掩护。”
骑士冷静的指挥，转头却是对着弹药师说话，“呵呵，张佳乐啊？”
被叫做“张佳乐”的弹药师像是没听到，手下打法愈加绚烂。
“打这么狠干嘛啊，怕又抢不到BOSS回去不好交差？”
“这么多话你烦不烦！二团现在和我去拿下那个骑士！”
那骑士不退反进，在他领着公会众人和对方两家纠缠的同时，顶着“嘉王朝”公会字样的精英团在掩护下接过奥磐的仇恨，往埋伏好的地方拉。
抢BOSS，除了是人头战还需要战术的支持。
黄少天可还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三家公会他是打不过，但是一个小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吗？
夜雨声烦谨慎地迂回尾随，藏在一旁伺机而动。
一路跟来的还有其他公会分出来的小队人马，都纷纷被嘉王朝公会的埋伏清理掉，到最后只剩下职业配备完整的六人组悠闲地杀着BOSS。
彼时黄少天机会主义的风格已是初见端倪。这六人队的技术不算太顶尖，都只是对付BOSS绰绰有余的高手，毕竟以往要是叶秋带队，大家都不需要分心去应对别家公会的骚扰。黄少天正是瞅准一个连接失误的空档，银光落刃！
六人小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无奈大队人马都是守在外头，一时三刻来不及支援。
“加紧输出！”
一个剑客喊了一声，而后回身与夜雨声烦纠缠。
黄少天倒不只局限于眼前剑客，甚至还有时间分心干扰其余五人，利用BOSS来完成打击同样在他的盘算之内。
这个半道杀出的剑客是个高手。
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一点。
“把BOSS带走！”一人说。
“来不及了！”
“我靠这人什么来历啊？”
“哎你们看那个是不是队长？！”
“是队长来了！”
自然，黄少天也留意到了这个飞奔过来、刚刚令他惊艳了一下的骑士。
“靠靠靠靠靠好好杀BOSS就好好杀BOSS啊你们怎么还带请外援的啊！犯规了知不知道！”
没有人去理他的垃圾话，光是叶秋来了这点就足够让他们精神一振。
“回去接着打，这家伙留给我。”
在以往抢BOSS，偶尔拾荒的生涯中，黄少天还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对方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很快他就被杀回了重生点。
“啊啊啊晦气！”
黄少天查看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掉出什么装备，在发现只掉了些经验和金钱之后稍微松了口气。
他漫无目的地在重生点转悠，等着看今天还有没有野图BOSS的刷新信息。
“你技术不错嘛。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突然从旁边出来一个牧师把他拦住，发出和刚才那个骑士一模一样的声音。
“卧槽这位高手大大你为何阴魂不散！都杀过我一次了怎么还要换个号跟过来啊，我不就抢了你们一次BOSS吗还要不成功，你到底想怎样啊，要不我们来切磋切磋？对了我看你还挺厉害的是什么人啊？”
那牧师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是个这么烦人的话痨，顿了一下才说，“我叫叶秋。”
当时的职业联盟在荣耀粉中早已备受关注，职业选手的名声他多少也听说过。但于黄少天而言，一叶之秋的操作者也不过是网游世界里海了去了的高手的其中一个——还是个挺讨厌的家伙。
“哦职业选手啊，怎么样敢不敢让我打一下啊？”
其实黄少天也清楚自己跟对方有着怎么样的差距，这话说出来也不过是嘴皮子太痒。
“呵呵，你再多练两年吧，我可是很厉害的。”
“好嚣张啊你这家伙。”
“你才别太小看职业圈啊。”
“职业选手职业圈不也就那么一回事吗？”
叶修好笑地摇摇头，只说了一句，“有空的话来看一场比赛吧。”
这是他和叶秋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夜雨声烦也还不过是个满世界抢BOSS的小剑客而已。
等到他出道，叶秋这个名字早就紧紧和斗神之称联系在一起。
三连冠光环加身，荣耀第一人。
后来他真的去看了叶秋的比赛——第四赛季的总决赛，那是他第一次以观众的身份坐在现场。
然后亲眼目睹嘉世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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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登陆QQ的时候是傍晚，嘀嘀嘀几声提示音之后，一个叶子头像闪了两下。
“咦？！”
黄少天放下水杯，迅速点了一下。
一叶之秋
没什么，就是退役了呗。
黄少天扫了眼时间，是他前一晚下线后不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说退就退？你和嘉世没事吧？哎你快给我说说不然我要难受死了。”
“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
似乎还嫌不够，黄少天又翻出昨天的记录重复着复制粘贴的动作，一副要把人炸出来的架势。
“不累吗你？”
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叶修总算是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
“说什么？”
“别给我装傻啊你。”
叶修也不阻止，任由他自顾自的刷，偶尔的回复还是慢吞吞的，“行了，这些以后有空再说吧，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做。”
显然对方还是拙劣地想把话题绕过去，黄少天除了有些不甘心倒也不急于一时的纠缠，只问他“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找了家网吧先对付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次的回答倒是很快，黄少天也只当他是暂时没有去处，跟广大网瘾一族一样，成天窝在网吧里打荣耀。
“真有事，不说了。”
这句话刚一弹出来，叶秋的头像也迫不及待似的暗了下去。
“啧，又是这样。这家伙。”
再次收到来自叶秋的消息是在对嘉世的比赛前一个小时。他刚刚百无聊懒的点开手机QQ，就看到叶秋的头像跳动起来。
“今晚比赛完了以后来帮我刷个埋骨之地的副本，就在嘉世对面的兴欣网吧，来了找我，我现在在那当网管。”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叶秋你这混蛋是把我当召唤兽吗！哥凭什么帮你凭什么听你召唤凭什么凭什么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黄少天迅速打完一段回复然后下线，没发现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人的纠结情绪却是一下子放松下来。
在把自己裹得像个作案后潜逃的人员之后，黄少天偷偷摸摸地摸到叶修告诉他的网吧门口。
骂骂咧咧的抱怨了几句，他还是坐到叶修给他安排的位置上。
即使是退役了，这个人的水平一点都没有退步。虽然只是一个小副本，黄少天已经能直观看出他依然是曾经操纵着斗神的那个荣耀第一人。
“为什么要退役？为什么要退役？”
来帮忙刷副本记录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他还是想知道面前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退役。
堂堂剑圣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既然叶秋没有钱的话他也不介意允许他用一个秘密来交换。
“不退役，难道留在队里当陪练？”
“陪练？嘉世这是诚心要逼你走啊！但你直接退役也太冲动了吧？怎么也应该试着找找有没有转会的机会啊！就算嘉世咬死不放，但也未必就完全没有转机，说不定还是有哪家愿意为你开出足够让嘉世松口的价码的，你起码过了转会期看不行再退役啊！”[1]
“我转会了……沐橙呢？”
叶秋说话的时候还是风轻云淡的，好像说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他黄少天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能想不明白叶秋话里的意思？嘉世这是铁了心要逼死他，他除了妥协，什么都做不了。
“你……”就是黄少天也难得卡住了话头，“给你三分钟的难过时间吧，三分钟之后你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
“为什么要难过？”叶修反问他，还叼着根烟，“哥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
到底还是自己多心了，在荣耀的世界里，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无法被打败的。
“一定要回来。”
“那还用你说？”
黄少天清楚地看到，说话的时候叶秋的眼是亮的，那是一团火焰，在发光。